我的福德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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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华声在线9月16日讯(通讯员  张廷涛)福德巷这一带,以前是一片田坝,阡陌纵横。从城墙边下来,跨过城壕沟那道石板搭的小桥,走几步路,这人就从城头迈进了乡村的地界。倘若正是三四月天,你会一眼看见马医生家的那个院子爬满篱墙的月季,红的黄的,一朵是一朵,开得活眯眯的。就忍不住要嚷出声来:哎哟,好多花呀!马医生的院子一直让我十分羡慕。四周是漠漠水田,栽过秧子,田里有青蛙和秧鸡在叫,院里有雀鸟在飞。马医生在本地算有些名气。不时,会看到有人用鸡公车推了病人来找他。看完病,马医生会把求医的人送到院门,说一声慢走哈,然后隐了身进门。鸡公车叽咕叽咕走远,马医生站在那棵桂树下,端起茶来喝。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和身上晃来晃去。时光像停顿了下来。世界变得深邃而安静。这时,人就会去想一些事情。食品公司的屠宰场,天不见亮,听得见猪宰杀时挣扎的嚎叫。这几天,都在讲屠宰场文麻子杀死他儿子的事。这事有关风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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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马医生认得文麻子这人,都是在这县城边生活,虽说日子是各过各,但彼此也算认识。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,人命关天,关注总是免不了的。文麻子后来只是判刑,脑袋算保住。案情很清楚,是儿子先拿刀砍他,他夺下儿子的刀,把儿子几刀戮死。他是杀猪匠,有的是力气,儿子弄不过他,他杀儿子算是自卫。坊间传言,他和媳妇有染。九月谷黄。田里的稻子被收割回家。马医生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已开过。花开那阵,香气袭人,就想去折几枝来插在瓶里。花可以看,可以闻,摘就不行。咋个折得呢?说完这话,马医生嘿嘿嘿嘿笑了几声。他的意思很清楚,不容置疑。如今,马医生的院子早已不复存在。不复存在的还有马医生。以及马医生院子篱墙上的月季,还有长满稻子的漠漠水田,那条通往外边的小路,以及鸡公车在上面留下的车辙,自然,也就还有食品公司的那个屠宰场。

     说起来我算得上福德巷最早的住户。刚搬来那阵子,这里还没几户人家。这地界属于城关公社西郊菜蔬大队。住家户中有城镇居民,也有是农村户口。陈绍全家是这里的原住民。我和他家仅一墙之隔。他是城市户口,老婆却是当地农民。陈在县糖酒批发二门市当过经理,后来自己办酒厂,把酒生意做到了长沙。这些年他带着老婆和儿子去了湖南,一幢楼房就那么冷清着。楼顶栽有枇杷和枣树,还有柑子什么的。一年四季,听得见有斑鸠在上面咕嘟咕在叫。像在呼唤它的爱情,也像在呼唤这房屋的主人。他有个孙子陈梓豪,我算是看着他长大。那年他从崇庆中学毕业,考入北京舞蹈学院,现在是国内著名舞蹈家,得过国际大奖,由他导演的舞台剧《二十九》最近在北京天桥剧场演出。张国立、张亚东、李玉刚、杨丽萍、齐秦、宋佳等二十多位大咖为其宣传站台,打广告。这阵容是够牛的了。没曾想到,这福德巷还算出了个人物。有道是“里有丧,不巷歌”。同理,我为邻里有这样的喜事感到高兴。

  二爸没有搬走前,也在福德巷住过几年。他在市上担任有领导职务,来去匆忙。每次碰到,总要停下来,客气地递过一支烟来。他不喝酒,就抽烟,而且只抽玉溪。这算是一种个人癖好。他人比较幽默。一天,他悄声告诉我福德巷来了个行(巷)长。本地发声,巷和行同音。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我以为是哪个银行的行长。他说的行(巷)长,意思是指这条巷巷的负责人。我问人在哪里?他说每天都坐在巷巷口的。  我一下笑了,我明白他说的是谁。一看就晓得这人不很正常。光着个大脑袋,显得肥胖,坐在巷口的台阶,张着嘴巴,似笑非笑。衣履不整,趿拉着双破鞋,不晓得他是从哪来的。二爸为人善良,喜欢帮忙,绝没有取笑人的意思。二爸后来搬去了别处,奇怪的是这位行(巷)长跟着也没了踪影。

  从巷口进来,一眼会看见前面有个小小的店牌,上面有五个字:何妹理发店。理发店很简陋,除了墙上挂面镜子,吹头的吹风,绞头的电剪,洗头的瓷缸,理发时坐的靠椅,另外还有条木制的长椅和一个叫火凳子的独凳。来理发的大都是些婆婆大娘,也有男的来理头的,但少,人都不年轻,一般是留着个平头。何妹收费很低,剪洗吹一共5元,这可能是全城最低价,自然很受婆婆大娘欢迎。常常还没开门,就有人骑了单车或电动三轮来铺子门口候着,等她开门。何妹来自农村,她一只腿做过手术,行走不是那么方便。她离了婚,一直单身。前年吧,经人介绍和一个卖草药的男人认识结婚,搬到一起。理发店于是就歇业关门,直到今天,铺子一直空着。何妹的理发店开有七八年时间。好多婆婆大娘习惯了上她店来理发,这已成她们生活的一部分。何妹走有一年多吧,还让不少人惦记。不少人从那铺子走过,免不了要朝那儿盯上几眼,心中暗自叹息,就想哪天她会回来,重新把铺子打开。如果把福德巷比作是个码头,那这些人家也就是一支支船了。船到了这里,有的就一直停在这里,不走。有的在这儿泊了一阵,又离开到了别处。

  离我家几步远,巷子头有个姓冯的大姐,老公在省运司十队当司机。冯大姐热情开朗,利索干练。是那种想把小日子过成花的那种。喜欢和人交往,碰面总是主动与人搭讪。家有二儿一女,都比较听她的话,安排这样那样。她是家里的主心骨。她家是平房,养有猫狗,还有兰草什么的。偶尔,还要做点花草生意,以贴家用。她在这住有几年,后来把房子卖给了曹师傅。曹师傅也是在十队开车,与冯大姐丈夫同单位。大约是比较熟悉的缘故吧,这房子才会卖到他手里。曹家有两个女儿,一个与我同个单位,很有爱心,后来多久才晓得她一直在做扶助贫困儿童的事,而且受她扶助的还不止是一个。另一个是姐姐,在文化部门工作,我们也算熟悉。他们一家先后都搬走,房子空在那儿,用来做出租。何妹的理发店,租的就是他们家的房屋。紧挨着曹家的,是赵小孃两姊妹修的自建房。赵小孃姐夫姓卢,也是十队一名驾驶员。他们在那里住有几年。把房子卖了,一家人搬到了别处。赵小孃丈夫在济协供销社上班,供销社改制后职工们拿了安置费各自散伙,他回来自己开了个小卖部。卖点烟酒饮料,还有打火机纸巾什么的。巷子里不出生意,就那么耗着过有几年。他患有肺癌,看上去脸色不是那么好,整天守着铺子,坐在那儿喝茶,看点什么闲书。后来做了手术。术后不到一年他就去世了。他死没两年,赵小孃把房子卖了,另外成家,去到别处。新来的住户姓何,以前说是做卖血旺生意。他们以40万买了这房,房子打理出来,开过面馆,卖过饭,还摆过水果,好像都做不起走。本来,这二年生意已不是那么好做,铺子也就没再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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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福德巷里的房子好多是八十年代修的自建房,看上去已显陈旧了。像老人总是咳咳嗽嗽,水电上爱出毛病。有的已属于是危房。巷子门口,一个叫《诺亚映画》的影楼刚从外边迁了进来。房子是旧的,重新做了装修,影楼从外墙到里面的设施,显得新潮,有不少时尚元素。影楼进进出出的都是年轻人,看这些俊男靓女,给小巷带来一种活力和喜悦。


(一审:熊泊宇 二审:邓望军 三审:蒋玉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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