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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仲池:牛天岭上向家村

2021-12-04 17:53  [来源:华声在线]   [责编:黄爱民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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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(文/谭仲池)这座山的名字,源于一个关于天降神牛,在云雾山巅,帮助山民拉犁耕田的传说。听后让人凄然的是,漫长岁月的人牛共度,耕耘播种,始终没有能拉走山寨的荒凉与贫穷。这头神牛也终于累倒,化成石头卧山,仰天长叹。

       深秋时节,我慕名登上800多米高,面积约7平方公里的牛天岭向家村。仿佛步入桃源仙境,走进了一片风和日丽、满眼翠绿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云锦洞天。

       天穹澄澈明净,似一块碧玉,丝丝白云漂浮在山巅,如梦如幻。层层若波浪起伏的山峦浓密树林,在风中摇曳着滚滚绿色,一直流向峡谷的水库,泛起蔚蓝的涟漪。

       依山傍湖,新建的色彩明亮,独具江南风韵,分别为白墙灰瓦、白墙红瓦的村民楼房群落;穿坡过坳、盘旋而上的油砂环山公路;翠竹掩映、鸟语花香的通幽曲径;人来车往、欢声笑语不断的儿童乐园、亲子乐园、户外拓展中心、音乐喷泉、5D战车、卡丁车游乐场、老年人活动中心、游客接待中心、珍稀动物园、自行车赛道,错落有致,精巧玲珑地在牛天岭的怀抱,次弟铺排开来。就像是一幅色彩浓淡相宜、诗情画意无穷、引人入胜的油画,展现在人们眼前。

       接待并陪同我们参观的向家村景区负责人岳少华,还很年轻,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垂肩头,鹅蛋脸上有一对小酒窝。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衫,显得大方伶俐,气质优雅。她说话斯文而从容,对景区的介绍,如数家珍,娓娓道来。说她是向家村景区负责人,我很愿意称她是金牌导游。我们短时间简单的交流,看得出她对向家村热爱、了解,很有感情。当我问到,向家村变化的由来时,她动情地说,向家村的巨变故事,还得从7年前的春天说起。

       那是2014年3月的一天,牛天岭的满山满谷、沟壑屋场,溪边湖畔的树木花草、藤萝苔蔓,乃至古寺四周的古松修篁,刚刚从寒冷中抖落一身风尘,绽放新绿蓓蕾,抬头挺直躯干,就听见从山间的条条小道、分散的村落,传来阵阵响亮的脚步声。

       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上午,全村的男女老少像过年一样,喜气洋洋地聚集在一起。有的村民还穿上了新衣服,一早就赶来投票。温暖的阳光洒满会场,一群一群喜鹊飞过头顶,在白云缭绕的山巅盘旋。看着村民个个脸上,泛起少有的兴奋和喜悦,村党支书记心头一热,眼眶滚出了泪花。待主持者宣布新村主任获得全票当选时,会场立刻响起的雷鸣般掌声,久久地回响在山村上空。 

       这位新当选的村主任叫向长江,这年正好54岁。他是从向家村走出去的农民企业家。童年的岁月,留给他的记忆,充满了心酸和渴望。小时候住在茅草屋里,挨冻受饿,吃得是红薯饭,盖得是破棉被,放学回来晚上做作业,是一盏闪着昏黄光芒的煤油灯。那个时候,他多么渴望住上能遮风不漏雨的砖瓦房,餐餐能有饱饭吃,过年能穿上新衣裳,做作业能有电灯光。然而这一切,仿佛离他很遥远。正是苦难的童年,磨炼了他坚强的意志,孕育了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是党的富民政策,改革开放的春潮,召唤这个早在求学的路上就埋下要改变自己命运的种子的深山学子。刚刚高中毕业的向长江,没有犹豫,果敢地走出偏僻山村,去深圳闯世界。

       在外打工的日子里,虽然辛苦而动荡,茫然而无助,但向长江没有一刻忘记家乡的贫困,日夜盼望家乡也能像深圳一样开放发展,富裕起来。为了这个念想,他不怕苦,不怕累,不怕脏,不怕困难,也不怕别人看不起。他刻苦学习,虚心请教,节衣省吃,忘我打拼,在这块改革开放的热土上,长了见识、开了眼界、增长了才干、积蓄了资本。就这样,他从深圳起步,后回到家乡隆回县城创业。从办驾校、开酒店、投资房地产,到跻身文化旅游领域,企业越做越大,眼光也越来越远,胸怀越来越宽。他清楚地记得,是村口那条弯弯的泥巴路送他走向青春的火红岁月。他当然更加怀念,上世纪60年代曾担任过公社和大队干部的母亲刘春香,是怎样爱党、敬党、跟党走;是怎样以身作则,率先垂范,为群众谋利益,又是怎样披星戴月、含辛茹苦、顶风冒雨,带领乡亲开荒造田,植树造林,修筑水库,开挖水渠。然而年复一年的斗风雪、战干旱、吃粗粮、辛勤劳作、挑土凿石,但山村路不通、电不通、水不通,交通闭塞、与世隔绝、文化落后、生活贫困的面貌始终没有改变。母亲当年立志改变家乡面貌的心愿,从此慢慢在向长江的心灵深处,编织着浓浓的乡愁,点燃他向上奋进的生命火花。无论是在深圳繁华大都市灯火灿烂的夜晚,还是在隆回县城朝霞绚丽的清晨,有一个声音,总在他耳边回荡:长江,回来吧!乡亲们在盼望你。

       牛天岭的春夜,如水的月光,把宁静的山野照得愈加幽深。鸟啼声,虫鸣声,伴着阵阵清脆的蛙声,给山村人家带去美妙的小夜曲。这时,向长江还丝毫没有睡意,他推开窗户,任清风轻拂前额,静望夜空的星光。白天当选村主任的热闹气氛,村民们发自内心欢呼的感人场面,仍在他的眼前闪现。他知道,选票和掌声是乡亲们对他的信任和期待;他明白,脱贫攻坚比搬山还要艰难。当年母亲带领乡亲们奋斗30多年,向家村依然没有走出贫困的辛酸历史,让他的心情沉重起来。他在问自己,今天,我向村民承诺用3年时间摘掉贫困村的帽子,是不是有些盲目和感情冲动?是不是对脱贫的困难和阻力估计不足?是不是对村情、民意、乡风的分析不够?他冷静地坐了下来,翻开了向家村的档案,全村有8个村民小组,共252户,人口1008人;建档立卡贫困户95户218人;D级危房91户;村集体经济为零,村民没有加入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,全村没有一米排污管道,没有一寸水泥公路,没有一个垃圾桶,没有一座蓄水塔,没有一盏路灯……

       面对这些数字,向长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
       窗外起风了,他听见了树枝摇晃、枯叶落地的声音。

       夜越来越深,夜色越来越浓。向长江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另一组镜头。那是山前、坡边的荒田旱地,漏水堤坝,破旧村舍,坑坑洼洼的机耕道。这一切都在牵动他的每一条神经,灼烤他的内心。

       这一夜,向长江没有入睡。他在伏案补充修改3年脱贫攻坚的规划。他知道,要治穷,先振心;要致富,先修路;要脱贫,兴产业;要村美,靠立德树人,淳化村风,守护好青山碧水。

       村头公鸡的啼鸣声,唤亮了山村的曙色。向长江走出老屋,舒展双臂,激动地看着东方朝日冉冉升起。一幅脱贫富村美村的蓝图在他心中铺展开来。他看见一杆脱贫攻坚的旗帜,在牛天岭的上空迎风飘扬。

       几天以后,向长江回到隆回县城,他把这幅蓝图,摆在他创办的华兴实业公司的党员和管理人员眼前,召唤他们加入扶贫攻坚的行列。

       几天以后,村党支部、村委会都在热议3年脱贫的规划。这幅蓝图走进全村党员、全村村民的心中,激发他们齐心合力去创造幸福生活和美好未来。

       向家村沸腾起来了,牛天岭迸发了生机。牛天岭的条条山脉,座座山岗,仿佛都变成了一条条踊动的牛,驮着向家村在奔跑腾跃。新任村主任向长江,就像是一位前线的指挥员,果断派出8个分支企业对口帮扶8个村民小组,采取一品一组的方式,确定产业发展项目,同时他又安排公司的每个管理人员结队帮扶一个贫困户。至此建档立卡的95个贫困户都有了坚强的支持后盾。

       一时间,水、电、路、网络等基础设施建设全面铺开。环山公路、通组公路、环村公路、自来水、农田整理、水渠兴修、电网改造、电视网络通村入户,垃圾转运填埋、安装路灯、改厕改厨,全都卷入高标准高质量建设之中。紧接着村党支部、村委会干部带头,一鼓作气,马不停蹄,又采取企业+农户+专业合作社的模式,发动村民建设油茶林、优质板栗、樱桃、养猪、养鸡、养蜂、养鱼的产业基地。整个山村热气腾腾,歌声飞扬,机车欢鸣。

       望着眼前拉开的,红红火火的脱贫攻坚序幕,向长江没有沉浸在大干快上和热火朝天的情景里,他愈加从长远思考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的深邃内涵。他和村委会成员又在精心筹划栽树种草、绿化山岭、美化农户庭院的方案。先后投资2000余万元,引来了法国冬青、大樟树、大桂花树、大红叶石楠、绿化灌木球等上万株。种植草皮60000多平方米,他要让向家村变成绿色的乡村公园。

       在脱贫攻坚的日子里,向家村里无闲人,男女老少齐上阵。向长江几乎每天都起早贪黑、废寝忘食地跟大家干在一起。不论挖土、凿石、栽树、种草,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,处处都有他的身影。经过3年的苦干、实干,全村共种植油茶林770余亩,优质板栗320亩,樱桃50亩,开发现代“精品农业”和观光旅游项目20多个,新修村组公路30多公里,铺设排污管道8000余米,全村用上了自来水、通了电,安装路灯360多盏。就这样,向长江提出的“3年摘掉贫困帽子”的承诺得到兑现。2016年底通过验收,向家村正式退出贫困村行列,被评为湖南省“脱贫攻坚示范村”。村民人均收入由2013年的不足2000元逐步提高到5000多元、9000多元,2021年达到1.8万元,村级集体收入达到60万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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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 

       托马斯观光小火车,是牛天岭景区的一道亮丽风景,也是向长江倡导绿色环保、环山观光、天然氧吧、安全舒适、高山旅游的大胆尝试。到这里旅游的人,都少不了要坐一趟小火车。我也去凑热闹,亲自饱览,享受了一番自然美景,清新空气的天赐之福。

       “我是向家村变化的见证者。向总响应‘精准扶贫’和‘万企帮万村’号召,主动回村当村主任,作出苦干3年摘掉贫困村帽子的承诺,当时我听了,也为他捏了一把汗。我在想向总的承诺,如果不能兑现,他该怎样面对这1008个村民和养育他的这方水土?”

       听了少华的这番感慨,我心里沉甸甸的,同时也是热乎乎的。这个向长江,不正是牛天岭的一条拓荒牛吗?

       我决定在向家村留下来。我要扑下身子,融入村民的情感世界,继续采访和向长江一起在脱贫攻坚前线战斗的党支部委员、党员、回乡大学生和普通村民。

       在村民服务中心的门口,我遇见了村党支部书记向喜池,他和向长江同龄,是一名复退军人。他回乡担任干部20多年,对村上的过往十分清楚。看他身上的穿着,依然保留着军人的本色,只是言谈显得开朗活跃些,看上去心情很好。我开门见山问他,你对向长江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向喜池不加思索地说,他对乡亲感情真,对家乡爱得深。为了动员全村干部群众树立脱贫的坚定信心,提振用奋斗换来幸福的精气神,投身脱贫攻坚战场,彻底改变贫困面貌。他日日夜夜不辞辛苦,上门入户,以心暖心,以情动人,因势利导地做思想说服工作。他虽然不是党员,可他像党员一样,自觉接受党支部领导,总是和村上的党员、群众在一起,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,商量落实“精准扶贫”的各项措施。他不顾企业管理担子重,硬是亲自带领支委和村民代表,到长沙、贵州、山东、浙江、广东、深圳等地参观考察。回到村里,结合考察的项目,又请专家和产业大户到村上讲课,培训骨干,指导开拓种养产业。

       对于产业兴村,我情有独钟,到向家村的第一天下午,我去看几个起示范作用的产业项目。

       沿着新修的环山公路,翻过树木葱茏的山㘭,眼前出现了一栋栋盖着灰色塑料瓦的猪舍。这次我是去拜访养猪大户向洪贵。向洪贵今年49岁,中等身材,一眼看去,人显得精明强干。他对我说,前些年在深圳打工,后来回乡在邻近的荷香桥开了个瓷砖商店。2014年3月,向长江到他们组开会,动员组上选择种养项目。他动了心,便跑到广西、贵州考察养牛、养猪。最终发现贵州的从江香猪,四肢短小,肉质很好,肥而不腻,养殖周期1年,只有80斤到100斤,这种猪营养价值高。他还在网上通过查找资料与自己实地考察,在已知的86个品种中,最后选出这种黑色体小的从江香猪回村喂养。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向长江,没有想到当即就给他解决了启动资金50万元。为了让他放心养猪,向长江还表态帮他打开销路,并预付了30万元购猪款。在他的带动下,现在全村有5个养殖场。向洪贵养的香猪规模已达2000多条,形成了自繁自养销售一条龙,年纯收入达300多万元。

       我站在离养殖场不到100米的山坡上,望着放养香猪的那片森林,想像着向洪贵给我讲述的深夜巡栏,用灯光给小猪加暖的场景。他的脸上泛起的喜悦笑容,该是怎样的动人!

       从香猪养殖场归来,我急着去采访回乡大学生向文武。因为我知道,乡村振兴的关键,在于培养一批有知识、有能力、爱农村、懂农业的新型农民。

       向文武,这位29岁的回乡大学生,是学酒店管理的,他曾在省城的世纪金源大酒店管理后勤。当他听到村上可以提供资金,开发生产项目,便辞职回村创业。他站在我身边,指着牛天岭文化广场一侧如红色瀑布倾泻而下的彩虹滑道对我说,这就是他承包的项目,每年上交4万元给村集体。添置设备、启动资金都是是村上安排的。开业两年来,效益还不错,估计以后更好。我从向喜池书记那里知道他是村委委员,在他的带动下,有不少在外打工的大学生,都在准备回村创业。

       更具感官刺激和鲜丽色彩的地方,要数向家村的农业科技示范园。这个农村示范园占地9.6亩,座落在离村部很近的山坳里。一排一排钢架支撑的塑料大棚,像一艘艘巨大的白色船蓬,停泊在绿色的港湾里。负责这个项目的是35岁的回乡大学生、村委委员向坤。向坤读大学时,学的是机械专业。大学毕业后,本想报考公务员,但听到家乡发生了巨大变化,支持大学生回村创业的消息后,义无反顾地辞职回村。走进他经营管理的蔬菜大棚,阳光泻进乳白色的棚盖,把正在蓬勃生长的火龙果、哈蜜瓜、樱桃、蕃茄、冰菜和12种不同品种的辣椒,都染上了金黄光波,漾成一片丰收的景象。向坤告诉我,这个科技示范园,是他们村民7小组的品牌产业,村上已投资2000多万元。来到示范园参观的客人,不仅观赏到这些蔬菜水果的生长状态,还可以自己采摘瓜果,感受收获的乐趣。特别让我感兴趣的是,在这个氤氲瓜果菜香、流淌绿色生命味蕾的时空,向坤还充分展示了他非凡的口才。他总会滔滔不绝、绘声绘色地给你讲解这些蔬菜、瓜果的产地、营养成分、市场信息以及种植技术等等。他说为了选择好品种,还专程去山东寿光,参观学习他们打造的“精品农业”。

       现在我们看到的“牛天岭辣椒1号”,就是他利用牛天岭的独特土质和气候条件培植的品牌辣椒。从向坤的言谈和眼前呈现的绿色农业的标本,我看到了乡村振兴的灿烂前景。接过向坤的话,我说,希望不断看到,你们培植出新的“牛天岭辣椒2号、3号、4号”,形成本地特色,打造精品名牌。你们还可以办一个集全国辣椒为一园的辣椒博览基地。在向家村的农家乐,创造色彩纷呈、甜辣俱佳、风味独特、用材讲究、顾客喜欢的辣椒宴。是啊!眼前大棚里,辣椒树上悬挂的红艳艳、溜青青、黄鲜鲜,升腾着火辣辣质感的辣椒,让我品味到了向家村人生活的热烈和多彩。

       如何充分发挥牛天岭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和地理环境优势,开拓新兴产业,向家村党支部和村委会,通过反复研究、论证,决定构建领跑新时尚、采用行“农业+体育+旅游”的综合发展新模式,在很短的时间就修建好了亲子乐园、太阳湖游船中心、水上乐园、骑行观光游道、户外拓展训练基地。先后成功举办了马拉松比赛、自行车比赛、钓鱼比赛,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。向家村很快就成为远近闻名、最具人气的乡村旅游景点。向家村把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成功实践,带动了周边8个村共谋发展乡村旅游的热力。我看到一条从向家村出发,平坦、宽广的炒砂旅游公路,像一条墨绿色的纽带,正在把周围的乡村联成一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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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有梦想和追求的人,总是能创造人间奇迹。即使是在荒山秃岭,贫瘠的土地上。

       向家村人当然没有想到,他们脱贫攻坚、致富奔小康的故事,会在中央电视台火了起来。

       2017年10月17日,这一天对于向家村人来说,是一个盛大的节日。是值得永远记忆、珍惜的光荣与自豪。

       牛天岭离北京,千里迢迢,相隔万重山。向家村人,多少代都在渴望告别贫困、落后,走进富饶美丽幸福的岁月。这一天,终于来到了,获得全国脱贫攻坚奋进奖的向长江领着9个村民代表坐上复兴号列车,带着牛天岭上种植的板栗、玉米、大蒜、辣椒和酿制的蜂蜜,满怀感恩之情,激动无比地走进中央电视二台直播厅。

       他们是来参加全国脱贫攻坚“最深的牵挂”特别节目的,还在现场兴奋地接受了记者直播访谈。

       在游客接待中心,少华指着《美丽向家村》宣传册上的照片激动地说,这张照片就是这天晚上,村民都中央台直播节目的真实情景,村民们个个热泪盈眶,好像他们也来到了北京,沉浸在无限幸福和激动之中。此刻,我想起到向家村的第2天,遇到的从四川乐山嫁到向家村的媳妇张群。她告诉我10年前,他的丈夫家里只有破烂的房子没法住,只好随夫在广州打工。现在建起了新房子,她便带着两个小孩回村学校读书,过上舒心的日子。

       在向家村与村干部交谈时,我知道写《海国图志》的魏源故乡,就在离向家村不远的金潭沙洲村。第三天上午,我挤出时间,去瞻仰心仪已久的魏源故居。当车子进入金潭地段,看到公路两边,袁隆平超级杂交水稻示范基地的田间,铺满了金色稻谷。我便情不自禁地回忆起12年前,我在电影《袁隆平》中,借用辛弃疾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青山见我应如是”的诗句作台词时的心境。现在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么?我听魏源纪念馆的工作人员说:“今年的超级稻实验田通过验收,亩产达到1140.4公斤,实现了袁老生前超级水稻亩产过吨粮的梦想。”而当年魏源在沙洲兴修水利筑“魏公堤”、种植“魏公稻”的佳话,流传至今。可见在这里创造全世界水稻最高产量的奇迹有其必然。我想一定有天人感应,这片土地有稻子丰收的遗传基因。今天向家村同样出现的“青山见我应如是”的现实画卷和生活精彩,向世人诠释着,在向家村人的心中,青山花草树木是牛天岭独有的繁华妩媚;绿水湖泊河湾,是牛天岭流之不竭的金水银水;蓝天白云清风,是牛天岭造福百姓的光明、温暖和吉祥。我相信,不久的将来,祖国的万里江山也必然是这般锦绣辉煌。

       夕阳浮上苍翠的云峰,晚霞映红了天边。我们边走边看,边停边谈,流连在向家村的画图里。向家村的深刻变化,乡亲们脸上绽放的笑容,让我看到了向家村更加美好的明天。

       真的不容易!7年来,向长江和他的华兴公司为向家村已捐款1.5亿多元,形成的基础设施、项目资产,规模物业,都不计利息、不要回报、不作股金,无偿捐给向家村作集体经济资产。他们的奉献精神、正能量企业文化,正确的价值导向和友善操守,创造了新时代乡村振兴、共同富裕的新模式。

       在向家村3天的采访观察,就要结束了,我一直盼望见到的故事主人公向长江,终于出现在眼前。他高高的身材,宽肩膀,浓眉,四方脸,说话时表情生动,行走时神采奕奕,很有儒雅风度、智者的沉稳、长者的慈祥。全然不像企业老总,倒像一个朴实厚道的老村长。许是因为我的心中,早有他的人设原型,便一见如故,倍感亲切。和他交谈时,我坦诚地问他,你回村带领村民脱贫攻坚,许下承诺,憋着一股牛劲往前冲,是否也有过心酸无奈,创伤失意,打退堂鼓,甚至后悔的时候?面对我的提问,向长江的表情由晴转阴,有泪滴沁出眼眶。他用低沉的声音说:“开始有的村民也不理解我,以为我是想回村,用资金廉价收购田土山水,图谋自己发财打基础。还有少数村民怀疑我,是不是真有能力,带他们脱贫致富。所以在村上的基础设施、产业项目启动的初期,阻工的、不愿流转土地,甚至强揽工程、吵架闹事的时有发生。实话实说,是村上的支委、党员,绝大多数的村民,尤其是年轻人,都理解我,支持我,安慰我。我看到大家对我的真心拥护、诚心协助、热情体贴,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。7个年头过去了,我今年满了60岁,当我看到向家村由穷变富,由荒变美,由苦变甜。我的心,有说不出的欣慰,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大幸福。”向长江这番内心的独白,使我看到了一个农民企业家的家国情怀与使命担当。我又一次仔细端祥村部门口,挂着的2018年1月,湖南省委政府授予向家村“美丽乡村建设示范村”的奖牌和今年隆回县委、政府确定向家村为“隆回县乡村振兴示范村”的荣誉牌匾,心中萌生无限感慨,感情的波涛在胸中激荡。我知道荣誉只是一种肯定和鼓励,而在向家村人的心中,荣誉要成为他们共同的奋斗座标和前进的不竭动力。

       我就要离开向家村,走出牛天岭宽阔的绿色怀抱。而与向长江、乡亲们的会心交谈,让我感触到向家村人,小康路上再出发、乡村振兴争上游的澎湃豪情。向长江动情地说,现在向家村的村民都有了自己人生出彩的岗位。无论是投身产业发展、承包旅游项目,还是做保洁、接待和导游服务,大家干得心欢气畅,乐在其中。2019年国庆节,向家村就接待游客10多万人。从今年开始,在已获得国家3A级旅游景区的基础上,要举全村之力,同心协力创建4A景区。让向家村成为一颗乡村旅游的绿色明珠,嵌在牛天岭上,放射更加夺目的光彩。我想,这就是向家村的现实斑澜、青春雄姿、诗意远方。

       我的心和魂不会离去,还会留在这里,等待品读向家村乡村振兴的新美诗篇。

       回头仰望观景台上铜牛的伟岸雕塑,就感觉这条强健的铜牛正跃跃腾起,又要驮着向家村朝彩虹般宽广的大道飞奔……


作者系湖南省政协原副主席、省文联原主席谭仲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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